泫安_叶落知秋君不知

【方王】同行

民国二十三年，华北事变，北平失守。

那时候王杰希正面色苍白的靠在车窗上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仅仅在养神。他这几日精神状态极差，眼珠子里都是血丝，加之又生了眼袋和黑眼圈，整个人都很憔悴。即使是睡着了，他的睡眠向来也很浅，那几日尤甚，倒个茶的功夫他又醒了，迷迷蒙蒙地望向方士谦。

方士谦揉了两把他后脑：“再睡会儿罢。”

他摇摇头，很疲惫的样子：“方士谦，我有些怕。”大约是刚清醒的关系，他的伪装还没能严丝合缝地扣在脸上，竟显得有三分脆弱。方士谦不擅长面对这样的王杰希，一时不知怎么安慰才好，只得将热茶递与他：“到了武汉就好了，不要急。”

“我没有急。”他话是这么说，可抓起一撮头发的样子分明是有些焦躁，“你怕死吗？”

方士谦被他过于直接的问话震得一愣，盯着他瞳子缓上一会儿，开口道：“一把刀悬在脖子上，想说害怕也难的。”

王杰希一张脸白得几乎透明：“我也不怕死，但我怕别人死。所以你不要死在我面前，或者……你不要死在我前面。”

很多年以后方士谦再想起这段话，才终于明白这里头的缱绻深情，可是那时眼里全是国破家亡的怨忿，竟毫无察觉，只点头道：“我不久就随军去做军医了，你知道的。”王杰希没再说话，指尖将皮质座椅按出深深的坑。

如今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，那时候何来的一腔孤勇，在炮火纷飞的年代里，做一个悬壶济世的梦。只是所幸守住了这养育四万万同胞的水土，也终于得以在漫长的余生中，与所爱之人携手同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