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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方王】征伐 章二

王杰希拿备用钥匙打开方士谦的房门的时候,客厅里座钟的时针刚指向七点,方士谦还在厨房里忙活,他走到流理台边揣着手看方士谦掂勺,那个动作很熟练,也很酷炫,他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,期间只有油珠碰撞的滋啦声和抽油烟机的嗡鸣。方士谦包了六个春卷,两锅炸出来码成塔形,然后回身从保温机里拿出两杯豆浆:“走吧,时间应该正好。”

坐到餐桌上的时候,王杰希突然就有些感怀:“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吃过早饭了。”方士谦半开玩笑道:“只要你不解雇我,以后你报菜单我就给你做。”王杰希心下一震,把剩下的小半截春卷塞进嘴里。方士谦闷笑着去厨房拿糖罐子,只给自己面前那杯加一勺,又转手放回去,王杰希抬眼:“不给我来一勺?”方士谦撇撇嘴,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把豆浆摇匀:“别逗了,你不喜欢。吃你的春卷,吃完去上班。”王杰希抿一口豆浆,不说话了。他是真不怎么喜欢甜豆浆,可是方士谦按理说不该知道他这点小习惯——但方士谦一向不能用常理来揣度,从他昨晚他们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。方士谦是一个巨大的谜团,身世、经历、职业通通不为人所知。他一向不喜欢未知的一切,人或事物都一样,但方士谦似乎例外。他的内心已经让方士谦例外许多次了,多着一次也没差。

他吃了三个春卷就不再动筷子,方士谦把盘子往他那边又推了推:“吃饱了?”“你吃啊。”“身上有伤,忌油腻,你要是没吃饱就再吃点。”“方士谦。”王杰希撂了筷子,很严肃的盯着对面人的眼睛,“你到底是做什么的?”方士谦很无奈的笑笑:“你现在知道有什么用?”“你就当是我不能雇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吧。”王杰希是铁了心要知道,那就八头牛也拉不回来。方士谦放下杯子,浅浅的叹口气:“我还没做好告诉你的准备呢,不过你想知道,我就不会瞒你。我是…军人,特种兵。到时候我把行李收拾好了,可以把军官证给你看。看不出来是吧,我参军将近七年了,进军校从一个最普通的兵一步一步做到少校,那都是战功的垒起来的,伤病是常有的事。别太担心,会好的。”王杰希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攥紧了衣角,生出点可以称之为心疼的情绪,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发抖:“你这次伤到哪儿了?”方士谦神色一黯,又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。“左臂。挺值的,给了我半年假期养伤。”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“快吃吧,你要迟到了。”他明显不愿再说,王杰希也不追着问,那三个春卷还温热,表皮煎至金黄,被白瓷盘衬得煞是好看。王杰希看了两三秒,却突然没什么食欲,他心上有些抱歉,就把话题扯到一边儿去:“我今晚下班之后陪你去买衣服?”“嗯?”转变来的快,方士谦有些愣神,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,当然也不去拂王杰希的意,“好啊。”他想了想又迟疑着补上一句:“不然你给我个你私人机的号码?打你工作机我怕你接不到。”王杰希挺无辜的摊手:“我没有私人机啊。没事,我六点半过来找你,你在家里等我就是了。”方士谦点头,又道:“你的车还在阿姨那里,车钥匙给我我帮你取?你换一辆车去公司。”“行。”王杰希从包里拿出车钥匙,没给方士谦,只把扣环套在食指上抛着玩儿,“我想开你的车。”方士谦抽走了王杰希手里的钥匙,又从衣兜里摸出自己的扔给他。这是他前两年为了镇场子买的车,没怎么开过,还新着,四百来万,比王杰希昨天开的稍贵些,不算掉价。

王杰希昨天进过这车,坐副驾驶没心思乱动,今天他就是抱着乱动的心思来的。收了立刻翻箱倒柜的心思,压着最高时速驱车赶到公司,总裁也是要打卡的。他昨天下午加了会儿班,基本把之前让他忙了好几天的事情解决了,在下一波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发生之前,他的时间一直会比较自由。他跟前台的姑娘打了声招呼,回身往停车场去,这办法确实小人,可是关于方士谦的过往他想多知道一些,哪怕是通过这种方式。这里的陈设很素,只有黑白两色的狭小空间生生被逼出几分肃穆。他抬头去看摆件,一只手掌大的钢琴,做工精致,甚至可以发声,昨晚太困就完全没有发现。王杰希喜欢得紧,不过没时间继续把玩,他拉开副驾驶的暗柜,眯着眼仔细辨认一番,不禁倒吸一口凉气。烟,军队专供的有少量的几盒,更多的是白纸叠的小包,没有商标。他拆开一条缝拿出一支,极粗糙的烟卷,连滤嘴都没有。他还没凑近了闻就咳了起来,烟草的气息原始且浓烈,绕在空气并不流通的空间里,丝丝缕缕都呛鼻。王杰希把车窗打开,灰尘的味道扑进车里,与原有的味道混合起来钻进鼻腔,更加使人难受,但咳嗽总算是停下来。他把那支烟放进自己的烟盒里,这才突然很歉疚了,他没有存方士谦的电话,只能循着昨天的短信找回去。方士谦几乎是秒接:“到公司了吗?”他的声音倦怠又颓废,和平日里判若两人,一个问句讲出来连个问号都听不出。地下停车场的信号非常差,王杰希从他断续的语句里听出点病态的嘶哑,他下车锁了门往外走:“你怎么了?”方士谦大约是的笑了一声,音色更混沌几分:“没什么啊,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?”“我……拿了一支你的烟。”他生意场上一向杀伐果断,这时候竟然心虚得有点结巴。他还没来得及细想,就听见方士谦回了话:“那个烟送人不行,自己拿着抽到是不错,你要抽都拿走也没事,军队用的烟叶都挺好的。白纸里包的烟不要拿,劲太大,你应该受不了。”王杰希知道他是想岔了,但也没解释的想法,方士谦的态度让他有点心慌:“你不生气?”“我干嘛生气?”方士谦的语气听起来是真觉得无所谓,搁在以前我可能逮着这事儿叫你给我赔罪,还得叨叨你几天,你觉得现在我干的出来这事儿?”王杰希觉得自己是个傻逼,但到底还是心里有愧,遂言语灰溜溜的酸他:“真有可能。方士谦笑了一声,那种给人以压迫的疲惫感少了些:“得了吧你,我说真的王杰希,我不会瞒你,任何事情都不会。你可以问我你想知道的所有问题,或者等时机成熟了,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。说正事吧,今天说中午要不要给你送饭?我刚路过菜市场,今天的鲫鱼还不错。”“你的伤没问题?”王杰希有些心动,他当然不想再吃方便面,可是方士谦的伤让他不得不有所顾虑,一时有些犹疑。“日常生活不会有问题。清蒸还是红烧?酸菜鱼也可以,不过要去买底料。”“清蒸,两条。饭菜也双份。”电话那边静了几秒:“好。我要去买保温盒,可能会稍微有点晚,饿了的话就先找点什么垫着。”

王杰希这时候已经站在地面上,今天的雾霾一如既往,他的心情却还不错,回到办公室竟然罕有的不想工作。他跑去各个部门转了一圈,发现今天实在是没他什么事。转回三楼拉着几个部门的总监开了个短会,确定了新产品的投产日期,这才百无聊赖地回自己的办公椅上坐着。电脑屏幕上显示着Windows蓝天白云绿草坪的原始桌面,王杰希点开浏览器,也不知道做什么,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,清蒸鲫鱼的图片已经在页面上摆着了。他刚抬手关掉,门就被人敲响,他的办公室和走廊用单面的毛玻璃隔开,外面看不清里头的情况,他看外头倒是清楚得很,明黄的发色很是扎眼,他把茶杯端起来一圈一圈转着玩:“进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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